当年。
这个话题，不止在此刻乔焰和乔辉的争执中被提及。
乔予鹿第二天一早，在新闻上得知乔仲坠楼身亡的死讯时，也在怔忪间，隐约回忆起了跟死者的一点过往恩怨。
“乔焰有点手段，应该第一时间就联系了陈寻，营救直播因后台网络问题被切断，虽然死了人，不过现场控制的好，除了乔家人，没人知道异装癖还寻死的人是乔家三少爷。”
江驹垂眼切着盘子里的牛排。
说完话，半晌没听见她开口，不由掀起眼帘看过去。
发现乔予鹿神情不明地盯着牛奶杯发呆，看起来不知道在想什么事情。
他挑眉，“宝宝？”
乔予鹿眼睛轻颤，回神看向他。
江驹薄唇轻勾，伸手摸了摸她白嫩脸颊：
“怎么？事情办完了，你好像不太满意。”
乔予鹿睫羽眨了下，轻轻摇头：
“没有。”
乔仲死了。
那乔焰再查下去，也不会有什么结果，乔家大房二房之间也留下了无法和解的芥蒂。
意外收获，还掺和进来一个乔闻。
新闻报道的照片虽然模糊，但乔予鹿还是一眼认出，在最惊险的时候抓住乔仲的人，一身深蓝作战服的寸头青年，就是乔闻。
乔闻去救乔仲，已经抓住了他，但乔仲还是坠楼身亡了。www.wfddu.com 萝卜小说网
这一定给乔闻留下了不可磨灭的残酷记忆，也会给二房和四房之间留下永远抹不去的亏欠。
她明显心不在焉。
江驹眯了眯眼，“小鹿，你在想什么？”
乔予鹿眼睫眨了下，掀睫看向他。
四目相对，她静了几秒，轻轻放下手里的牛奶杯，坦言倾诉道。
“你想不想知道，我为什么要这么折磨乔仲？”
甚至想要抹杀这个人。
江驹沉默着靠住椅背，静静看着她没开口，但沉黑幽静的眼神已经示意她接着说。
乔予鹿指腹轻搓牛奶杯杯身，思绪被拉回当年。
六年前，她十六岁。
最美好的花季，失去疼爱她的爸爸妈妈，被接到苏市老宅，一夜间从天堂坠入地狱。
老太太借口怕她受刺激，根本不让她参加爸妈的葬礼。
到乔家的第一天起，身边就不离佣人，所有人都在提醒她一言一行要守规矩。
乔予鹿在广城长大，是爸妈唯一的掌上明珠，备受宠爱的她明艳而骄纵，最讨厌的就是每年仅有的几次回祖宅，都要守这样那样的规矩。
她跟整个乔家格格不入，跟其他的堂兄堂姐也关系生疏，却因为未成年，不得不留在那个被规矩框死的牢笼里。
最先给她当众立规矩的，是长孙乔焰。
他要乔予鹿给他递茶，在家里，所有弟弟妹妹都对乔焰的话无比顺从。
唯独乔予鹿，不知道‘顺从’为何物。
给乔焰端茶倒水这样的事，还以命令的口吻，在她眼里就是以大欺小。
“为什么要我端？大哥，你自己的手明明很长呀，可以够到。”
乔焰握着手机抬起眼，抿唇不语，淡淡盯着乔予鹿没说话，皱起的眉头显然表示他很不满。
乔予鹿捻了捻葱白小手，举起来给他看。
“好烫的，我端不起来。”
趴在一旁书桌上写套题的乔闻回头看了眼，皱了下眉，不耐烦地念叨了句。
“真矫情！”
他放下笔，走过来把那杯茶端给乔焰，放在他手边的小几上，然后瞪了眼跪坐在地垫上翻漫画书的乔予鹿，又走回去坐下接着解题。
乔予鹿惊呆，看了看乔闻，又看了看依然冷着脸坐在飘窗前盯着她看的乔焰，顿时一脸莫名其妙。
有病吧？
她抱着漫画书站起身，气哼哼地准备离开休闲室。
“谁允许你穿这么短的裙子？在家里，六叔六婶的孝期里，你就是这么守孝的？”
乔焰突然沉声呵斥她，语气非常不好，像个教育孩子的长辈。
乔予鹿胸口一堵，低头看了眼自己的漫画风格子百褶裙，离膝盖有一扎的距离，并不算短。
她拧眉转过身，怒骂乔焰：
“你有病啊！”
十六岁的女孩子，娇美鲜活，又是青春期，爱美，也叛逆。
乔予鹿长到这么大，她妈妈很爱打扮她，总夸她是最漂亮的小公主。
她所有的衣服都是时尚而新潮的，漂亮的裙子塞满衣柜，五颜六色长长短短都有，甚至连校服裙子都是找设计师专门改过的，衣柜里没有一件陈旧土气的衣服。
爸爸妈妈出事很意外，她被接回乔家也很意外，没有人特地给她买一件‘守孝’需要穿的衣服。
她只不过随手捡了一条裙子，最日常居家不过，没想到又被人挑剔。
几日来接连被人说教，已经快把她折磨疯了。
她当时就扔下漫画书，气冲冲的走进去，对着乔焰发飙。
“在这个家里，是不是我穿什么衣服，喝几口水，吃几口饭都要向你们请示汇报？！”
“你们以为自己是谁？那么喜欢给人立规矩！有规定我爸妈死了，我必须天天披麻戴孝吗？！”
“好啊！你让人拿孝衣来！我现在就换上！睡觉都不脱行了吧？！”
本来在安静做题的乔闻被这一幕震惊。
乔焰眼眸深黑凝着气红脸的乔予鹿，几秒钟都没说话。
乔闻却吓得不轻。
他立马站起身走过来，呵斥乔予鹿：
“你怎么能这么跟大哥说话？大哥又没说你必须披麻戴孝，你看看你有一点女孩子的样子吗？欣荣什么时候在家穿过这么短的裙子，还敢坐没坐相的盘腿坐在地上看书的？”
乔予鹿直接气笑了。
“她是她我是我！我为什么要跟她一样？！你们都有病吧！”
乔闻气的翻白眼儿，“乔予鹿！你现在是在老宅，能不能懂点事，别这么任性妄为？！”
“轮得着你管？”
乔予鹿冷笑，“我不懂事，我到底是杀人劫货了，还是偷鸡摸狗了？用得着你们全都来教我怎么做人？！”
狠狠瞪了眼两兄弟，她甩着脸转身走了出去，还一把摔上了房门。
乔闻气的肝疼，又眼里掠过丝担心，扭头看向乔焰。
“大哥，她……”
“你不用护着她。”
乔焰冷淡打断，收起手机，长腿从飘窗上放下来，徐徐站起身，睨了眼神情复杂的乔闻。
“不懂事可以教，怎么教跟你没关系，回去做你的题。”
乔闻眸光闪了闪，喃喃点头。
“哦…”
乔焰离开休闲室，下楼时找到管家，冷声交代他：
“六叔六婶还在热孝，小七不能打扮太过，把她衣柜里的花花裙子都扔了，换成不出错的衣裤。”
管家很意外，不过看了眼大少爷的脸色，还是点头答应。
“是，少爷。”
第二天，佣人趁乔予鹿不在房里，清空了她的衣柜。
等她晚上需要洗漱睡觉的时候，打开柜门，才发现里面塞满了黑的白的素净色裤子和褂子，一条裙子都没留，甚至连彩色的内衣裤和袜子都没有。
乔予鹿瞠目震惊，脸上布满了不可思议。
她的衣柜简直就像是专门为守孝的寡妇准备的！
她立刻明白是谁干的，气的要死，捏着拳头就冲出房间，去到乔焰的院子里骂人。
“你是不是变态？！连别人穿什么都要管？！精神病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