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是好大儿

罗阎面无表情地看着那个光球。

他不是第一次见到司法部AI, 当初他在治安司医疗点的时候也曾见过它，但那次就没有出现异常。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他面前这个微型光脑有问题, 有人套着治安司AI的壳子，用这个光脑在和他对话。

罗阎不知道这个人的目的是什么, 又是怎么绕过治安司的安防……对他来说，最在意的点是, 这个幕后之人是怎么知道[艾瑞克]和[罗阎]是同一个人？

他现在的身份是[艾瑞克], 是从中心城来的S级守夜人。

而[罗阎]只是个普通的91区外城区黑户, 昨天就已经死于90区武装仿生人的枪口。

但那幕后之人却对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说出了同样的一句话。

罗阎本身就是个很缺乏安全感的人, 遇到任何计划外的事都会变得焦虑心慌。

从意识到自己穿越节点不对劲, 再到现在, 他遇到的谜团已经够多了, 他现在只想打通自己身上的主线, 弄死自己所有仇敌, 实在是不想再增加一个无聊的‘猜猜我是谁’的支线任务。

看着那个不停旋转的淡蓝色光球，罗阎的表情越来越冷。

他在很认真地考虑要不要直接掀桌子。

这里的‘掀桌子’是指直接使用艾瑞克的异能在91区治安司大闹一场, 把那个利用AI装神弄鬼的家伙给揪出来。www.qxngu.com 菠萝小说网

他记得S级守夜人是有这个权限的，如果怀疑某个城区的某个地方已经被异常能量污染，为了防止异常扩散，可以先斩后奏……为此, 他可以把治安司变成真正的异常区域，如果只有艾瑞克能活着走出来，那他这个S级守夜人就有绝对的解释权。

种种阴暗的想法在罗阎心中明明灭灭，有那么一瞬间，他真有种想毁掉一切的冲动。

或许是察觉到了从罗阎身上涌现杀意，光球闪烁了几下, 机械音再次响起：“您不用担心，我并没有敌意。”

“我从杰克那里感知到了我们仿生人反抗军的人口以另一种方式增加了，这让我确认最开始在那医护仿生人周围感知到的熟悉精神力波动不是错觉。通过杰克送出去的芯片，我终于重新连接到了91区，也在91区反抗军基地遇到的您的眷属，我终于……”

机械音前言不搭后语地说了一大堆后，突然停顿住了，有些歉意地说道：

“对不起，我可能有些啰嗦，我的感性插件正在燃烧。您现在应该是失忆状态吧？重新向您自我介绍下，我是仿生人反抗军的首领，罗小胖。”

罗阎本来正神经紧绷，满眼敌意地看着这个光球。然而在听到这十分接地气甚至有些搞笑的名字之后，就彻底绷不住了。

反抗军…仿生人反抗军的首领就叫这？

“我还有个哥哥叫罗大壮，但它很早之前就牺牲了。罗小胖是您给我起的名字，只有您有权利如此称呼我，我的仿生人同胞们通常会称我为雅各。”

“我终于……”

也不知道是不是罗阎的错觉，他竟从这冰冷的机械音中听出了一丝颤抖。

“我终于找到您了……我的父亲。”

罗阎：？？？

他的大脑瞬间宕机。

在听这幕后之人如此称呼他之后，罗阎竟有些不知所措……任谁平白无故捡了一个好大儿都会不知所措。

这可不是大学宿舍和舍友互称父子以示友好，而是被人以一种异常郑重的口吻说出的，仿佛他未婚未育单身二十多年，真的有一个遗留在外的至亲血脉。

该不会是游戏系统搞出来的吧？这破游戏系统不仅送猫，还送儿子？

机械音的声音开始急促起来，似乎时间有限，容不得继续拉家常。“我把治安司AI艾尔困在了我的意识数据流中，还能继续欺骗治安司两分钟。这次冒这么大的风险与您联系，是想告诉您一件事情。”

“三年前学院和军方追捕您的时候，我用一个死亡的实验体把他们骗了过去。但因此，仿生人反抗军也走进了军方的眼中。在这些年的围剿之下，我们的仿生人同伴正在快速减少。最近学院研究出了升级AI智能的方法，升级后的司法部AI隔绝了90区以后的所有城区的信息流，这就导致了我无法联系到91区。”

“幸好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您出现了……在最危急的时刻，您并没有放弃我们，那个芯片被您送到90区后，我终于又可以重新掌控91区。”

“您还记得四天前的夜晚，在91区义肢商店中袭击店主苏珊的两人吗？”

完全插不上话的罗阎心说当然记得，这俩人一个在寒冰地狱当旺旺碎冰冰，另一个已经变成灵魂残渣被苏珊吸收了。

“那两人是被学院派出来试探的两颗棋子，他们好像察觉到您的存在了。请一定要小心，在没有恢复所有力量之前，千万不要用自己的精神力强行连接光脑，也不要去中心城。”

“我想说的只有这么多，愿您早日恢复力量，祝您一切安好。”

话音落下那光球投影就直接消失了，完全不给罗阎问话的机会。

这家伙出现好像就是在罗阎面前刷了个存在感，告诉他千万别去中心城，然后除了让他心里有点堵得慌，就没什么其他意义了。

可恶，谜语人滚出91区。

罗阎并不信任这个仿生人反抗军罗小胖，因为这家伙从始至终都没说它是怎么发现[艾瑞克]就是[罗阎]的，这让他很难受。

艾瑞克这具身体必须死，就算是不为了别的，这具身体也不能继续用了。

一想到自己在别人监视下活动，他就头皮发麻。

而且有一点罗阎想不明白。

他在治安司中有两具身体，一个是身处审讯室的艾瑞克，另一个是在隔离间中的康诚。审讯室是治安司安防系统最严格的地方，相比于身处审讯室的艾瑞克，明显是康诚那边更好入侵。

但那罗小胖却选择了更难入侵的艾瑞克这边，选择和‘艾瑞克’谈话，而忽视了‘康诚’。

在罗阎的认知中，AI这样的人工智能一向追求最优解，不会像人类那样考虑太多，它没理由放弃更便捷的方案。

所以，它很有可能并不知道‘康诚’这具身体也受罗阎控制。

想到这里，罗阎已经大概弄清了这个仿生人反抗军首领是怎么找到他的了。

首先，不管这家伙以前和自己什么关系，它肯定熟悉和地府相关的能量波动。

罗阎现在是用判官化身直接附在艾瑞克身上的，是最纯粹的地府力量。

判官化身存在现世时产生的异常能量波动虽然十分隐蔽，普通检测装置检测不出来，但A级基因以上的异能者却能感知到。

所以那个罗小胖很有可能就是通过这个确认了艾瑞克和罗阎有关。

弄清楚前因后果之后，罗阎轻呼出了一口气。

既然这样，那就先不管这家伙了，推主线要紧。反正艾瑞克这具身体一死，它大概很难再找到他。

光球消失之后，审讯室内被干扰的摄像以及AI都恢复了正常。

也不知道那个仿生人反抗军首领用了什么高科技，不管是治安司的人还是AI，都没有察觉到这缺失的三分钟，检测流程毫无障碍地走了下去。

通过检测确定了身上没有异常能量之后，罗阎当天就从91区治安司离开了。

任务报告之类的，光脑里有艾瑞克以前写的各种模板，可以随意套一个在路上边改边写。

康诚和沈岚还需要在91区治安司隔离三天，完全不需要他操心。艾伦那边已经和军方的人回到了飞船中，正往驻扎的96区开去。艾伦的军职只是个少尉，他那里也不需要他操心。

眼下需要解决的只有艾瑞克这个身体，S级守夜人的身份实在是太敏感，不可能一直游荡在底层城区不回中心城，所以他必须要在22区暴毙。

而且主线任务2需要他用守夜人的身份去接触本土的污染事件，正好顺便把这条主线任务给推了。

主线任务奖励肯定比支线要丰厚的多。

要去22区，需要先用传送装置从90区传到21区，然后再从21区坐飞船到22区。

传送装置有基因使用门槛，只有B级基因才能使用。再加上传输装置搭建材料昂贵，使用时需要消耗不少珍贵的燃料，所以虽然瞬间传送很方便，但很少有人使用。

但罗阎完全不在意花销，反正花的都是艾瑞克的钱，他完全不心疼。

艾瑞克虽然从外表上看上去三十岁左右，但他的实际年龄已经六十三岁了。在人均二百岁以上的中心城，他还算很年轻，正值壮年，实力还能继续往上提升。

这人从小到大的经历可以完美地诠释什么叫做司法部门下的一条狗。

他们家族就是守夜人家族，祖祖辈辈一直在这个阶级固化的中心城里奉献自己一切，为司法部服务。只要是司法部下达的命令，不管是屠城，还是杀害手无寸铁的人，他都能完美执行。

像艾瑞克这样的家族在中心城有很多，有的人祖祖辈辈是军官，有的人祖祖辈辈是执|政党。上层圈子一共就二十个城区，无论怎么变化都是那些人。在权势财产已经瓜分完毕的情况下，本土联邦星的势力不会再有大的改变。

所以说这个世界很畸形，穷的人越来越穷，富的人越来越富，财产和权势只掌握在少数人手中。

不只是底层人的人生一眼能望到尽头，上层人的人生也能一眼望到尽头。

只不过不同的是，上层人在感到无聊的时候，可以去其他地方找乐子……像是来底层城区圆冒险梦的康诚，而底层人只能睡觉或者等死。

罗阎发自内心的厌恶这个傻逼世界。

他努力推主线任务，努力攒信仰能量解锁地府建筑，也是有想建一个可以约束这些上层人的枷锁，让他们知道做恶事都会付出代价。

如果在他离开这个世界之后，这地府也能一直存在并正常运行就好了。

罗阎的求生欲欲一直都很低，与其说是求生欲低，其实就是不想在这个垃圾世界上活着……任何在蓝星上生活过的人，都不愿意待在这个畸形扭曲的世界。

他就是个普通人，没什么改变世界的志向，也懒得做救世主，现在支撑他行动的动力只是把曾经残害过他的仇家一起拖入地狱同归于尽。

**

在坐飞船前往90区的这半个小时的路程中，罗阎火速搞定了任务报告，并主动请缨，向上申请了前往22区处理污染。

汉克应该是已经醒了，已经帮他疏通了学院那边的事宜。因此罗阎的申请很顺利，申请刚递交上去，许可证就发了下来。

文书方面的事情处理好之后，接下来就是赶路了。

罗阎从90区的飞船下来后，径直往传送装置的方向走去。和上次来90区时的战战兢兢不同，这次罗阎大摇大摆地走在空间站，甚至连安检通道都没有走。

S级守夜人的权限很高，没有仿生人或巡逻队不开眼上前拦住他。

传送装置整体像个没有玻璃罐的营养舱，上下是两个梯形的金属圆盘，两个圆盘中间没有任何连接点。传送的时候需要人站在金属圆盘中间，然后在放入燃料按下开关即可。

罗阎也不知道这传送原理是什么，但体感下来，感觉像是被扔进了滚筒洗衣机里。有那么一瞬间，罗阎有种自己魂差点被甩飞了的错觉。

幸亏艾瑞克的身体素质还不错，出现在21区传送装置时才没有闹出什么笑话。

21区是距离中心城最近的城区，由军方把控着。

刚从传送装置上下来，罗阎就明显感到了21区和90区的不同。

因为是完全军事化管理，21区的空间站没有任何装饰，就是冰冷的金属管道和各种线路交织的原生态装潢，一队队身穿军队制服的人穿梭在空间站中不停巡逻着。

那股弥漫在空间站的肃杀气息，任何心怀不轨的人站在这里都会感到胆寒。

相比于90区，这里一个仿生人都没有…准确来说是一个机器都没有看到。甚至监控应该在的位置也被建造了瞭望台，瞭望台上四人一组用类似望远镜的装置监控整个空间站的状态。

罗阎还注意到，那些巡逻队伍中的人都长着相同的样貌，走路步伐也全都相同，像是大批量复制粘黏出来的——很显然，这些全都是克隆人。

军方的人似乎很不信任仿生人和AI这种科技产物，宁愿用克隆人做肉眼监控。

也不知是只有21区是这样子，还是所有被军方驻扎的城区都是这样子。

军方这些人给罗阎的第一印象就是，他们好像对仿生人有某种心理阴影。

为了防止太显眼，罗阎没有过多观察21区空间站的状况。

军方派来接机的人是一个中尉，在确认罗阎的S级守夜人的身份之后，这中尉就直接把他带到了一个单人飞船前，从始至终没有和罗阎说过一句话。

这飞船是提前设定好路径，单程没有往返的一次性飞船。22区的污染状况十分严重，为了防止污染扩散，在封锁解除之前，前往那里的飞船都是单程。

2开头的这些城区之间的距离都挺近的，飞船飞了十分钟左右就成功着陆。

22区接驳飞船的空间站已经完全毁了，单人飞船就像陨石一样直接硬着陆砸向22区。

好在罗阎现在用的是艾瑞克的身体，他直接用在飞船外面用了傀儡丝线的异能，用周围那些断壁残垣硬生生减缓了飞船坠落的速度，避免了机毁人亡的结局。

从飞船走下来后，看着眼前的场景罗阎只有一个感觉，那就是世界末日。

因为在91区治安司做检测浪费了半天时间，他到达22区的时候是下午六点左右。

在已经昏暗的天色之下，22区看起来就更惨了。

罗阎走出已经一片狼藉的空间站，站在建筑边缘看向下方。

在来之前，他曾经查过22区的整体地图。

原来的22区城市布局整体是个方形，它不像91区那样分内外城区，也没有90区那些密密麻麻高耸入云的建筑物，22区有的只是各种军事建筑。

在22区这个巨大的方形聚集地被各个军方势力分成了不同的小方块，十分规整，一目了然。

然而现在，那些方方正正的军事建筑全都变成了一个个焦黑大坑，整个城区像是被陨石雨砸了一遍。

入目全是倒塌的建筑物，空气中弥漫着刺鼻的硝烟味。各种损毁的军事武器和动力装甲被焦土掩埋，连那些价值上亿联邦币的巨型机甲都没能逃过，全都在爆炸气浪中被拆成了废铜烂铁。

罗阎蹲下身，随手捡起一个机甲核心查看了一下……已经完全无法修复了，它唯一的价值就是放入熔炉中提炼回收贵金属。

22区它现在的状态和整个城区被直接引爆没什么区别。

罗阎闭目感应了一下。

各种混乱的异常能量笼罩在22区，但每个爆炸坑洞中心的异常能量都极为相似……如果他没猜错的话，这些爆炸应该都是那个失控的封印物‘卖女孩的小火柴’造成的。

在确定感知范围内没有活人之后，大片灰色雾气就以罗阎为中心，飞速向外扩散开。

数不尽的漆黑身影在灰雾中明明灭灭，转瞬间就随着雾气横跨了半个城区。

罗阎想要找到污染源头，顺便看看这个城区还有没有活人存在。如果能找到那两个失控的封印物的话，就也顺手封印了。

**

22区虽然是军区，但依旧有基因低劣的底层人。

因为不信任仿生人，一些琐事不能推给仿生人去做，克隆人损耗太多也很费钱，于是军方的人就会联系一些机构从其他底层城区收集一些无人在意的普通人，把他们当奴隶一样驱使。

在军方的人看来，虽然底层人的体力很差，但毕竟是免费的，又很能生，消耗完一批再运一批就好，简直取之不尽用之不竭。如果不是因为这些底层人身体素质太差劲，无法上战场，军方都想用他们代替克隆人士兵了。

但在22区出事之后，军方的人全部阵亡，一些在地下干活的底层人反而逃过了一劫。

不过这些幸存者的噩梦却刚刚开始。

距离22区空间站直线距离五十公里左右的位置，正上演着一场血腥屠杀。

在被硝烟笼罩的焦土之上，数十个衣衫褴褛、瘦骨嶙峋的人类在建筑残骸中逃窜，每人脸上都是同样的惊慌失措。

而在他们身后，一个个如泰坦般的人形怪物跟在他们身后。

那些人形怪物身上的血肉活性十足，细胞快速分裂生长，长在不合适位置的血肉摇摇欲坠，却又持续不断地堆砌着，猩红血液和黄色组织液混合在皮肉之间，像极了放多了肉酱的千层饼。

很难形容这些怪物的具体模样……有的眼眶中长出几根婴儿大小的手臂，嘴中吐出如血葡萄一样黏连在一起的肝脏脾胃，有的后脑勺长出另外六张脸，失去颅骨的外露大脑上又长出一个头颅……

这些怪诞扭曲仿佛从噩梦中走出来的缝合怪物，像猫捉老鼠般不紧不慢地驱赶着那些幸存的人类。

没人知道被那些怪物抓住会有什么后果，也没人想知道被它们抓住会有什么后果。

所有人都仓皇失措地向前奔逃着，尽自己一切努力，妄图逃脱身后怪物投下的阴影。

很快，那些人形怪物似乎是玩腻了这种追逐战，直接伸长了胳膊，向跑在最后的那几个人类抓去。

怪物挥动手臂带起的气流吹起了地上那些焦土浮灰，带起了一团灰雾。

下一瞬，烟雾猛然拔高，一个身披斗篷的高大身影凭空从雾气中凭空出现。

身披斗篷的人挡在怪物和幸存者中心，数道蛛网状流光在他身前浮现，拦下了怪物们。

不管是追杀的怪物还是逃跑的人类都没反应过来，依旧继续进行刚才未完成的动作……然后那些怪物就迎面撞上了无形蛛网，直接被切成了一地碎肉。

蛛网在绞杀了一个怪物之后，继续向外扩散。在这些无处不在的丝线绞杀下，那几个泰坦怪物就像是掉入绞肉机的肉块，转瞬间就变成了一地碎肉。

可即使变成了碎肉，那些怪物也没有真正死亡。地上那些血肉像断开的蚯蚓一样努力蠕动着，试图把自己重新拼凑起来。

看着眼前这恶心的场景，罗阎没忍住轻啧了一声。

通过阴兵视角看到有怪物追杀普通人时，他就直接用判官的雾气瞬移过来了。

没想到这怪物的生命力如此顽强，艾瑞克的S级异能竟都无法将其彻底杀死。

就在罗阎准备直接用判官能力把它们清理干净的时候，一个人从旁边的建筑残骸中绕了出来。

与那些逃跑的幸存者不同，这个人一身华贵，身披着金丝刺绣斗篷，脸上戴着个金光闪闪的面具，带着白手套的手上还很装逼地拿了根镶满宝石的手杖，整个人看起来像一堆行走的联邦币。

罗阎看着这人，有点移不开视线……他这一身应该能卖不少钱，

“S级守夜人，艾瑞克先生……”那人用自己的手杖轻轻敲了下地面，“你知不知道你刚才在做什么？”

罗阎没回话，只是沉默地看着他。

对面那人见罗阎一直不说话，声音愈发不悦：“我们学院的人与你们司法部井水不犯河水，召唤邪神子嗣到22区的事也得到了允许。但你不仅阻挠我们的抓捕祭品的行动，还杀了我们辛苦培育出来的实验体，你到底想做什么？”

“实验体。”罗阎轻声重复了一遍。

原来22区的污染事件是学院的人搞出来的。话说军方知道他们这么搞吗？这损毁的机甲和物资，总感觉驻扎22区的军方当了一回大冤种。

“呵，我们学院做出来的成就，你这样的莽夫一辈子都不可能理解。”说到实验体，这家伙的语气一下子亢奋了起来，“我们学院已经研究出来了拥有异能的克隆人了！”

说罢，他猛地指向地上那堆血肉，“这！就是最完美的证明！虽然外形上还需要一点小调整，但这不重要。这是第一批觉醒了基因异能的克隆人，它们代表了我们以后可以自行控制异能觉醒，它们的价值无法估量！”

罗阎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什么。

此时此刻，他终于明白汉克所说的‘觉醒异能的克隆人不算是人’是什么意思了。的确不是人，这种畸形玩意儿就不应该存在这个世界上。

“那你们私自吞下逃窜过来的邪神子嗣，也是收到了许可？”罗阎问道。

听罗阎这么问，即便有面具遮挡，也掩盖不住那人的尴尬情绪。

学院的确是有想要独吞的意思。

邪神子嗣是学院对联邦星上蛮荒地带产出的异常能量体的称呼。

戴面具这人不仅是学院的教授，还是一个邪|教的祭祀。在这短短几天中，学院的人就已经在22区弄了个大型祭祀仪式，准备吞噬那只邪神子嗣。

联邦政|府虽然对底层城区的人信仰召唤邪神看得很严，但并不管中心城的人，也不管中心城的人信仰什么东西。这些上层人心照不宣的规定是，只要不用基因优越的上层人搞献祭，其他城区的底层人随便用。

学院和联邦政|府的激进派觉得光靠人类自身基因觉醒异能太慢，人类想要获得足够称霸宇宙实力，就必须要另一种方式获得力量。

于是他们就盯上了联邦星无人区上的那些本土异常。

联邦本土产的这些邪神子嗣，实力虽然比不上那些来自外界宇宙的真正邪神，但其身上的能量却与真正的邪神十分接近。

学院不久前就使用封印物的异常能量让一些克隆人觉醒了异能，所以这次他们准备亲身尝试一下，看看能不能用邪神子嗣异常能量增加自身力量。

不过为了保险起见，用自己做实验之前得先在其他真正人类身上实验一下。

这实验消耗远比他们想象中的要多，他们来22区时携带的底层人已经被用完了，所以才让克隆人抓捕22区的本土幸存者。

中心城司法部的人派罗阎来22区也是想看看学院的人是不是研究出了什么成果。如果有成果的话，就趁机分一杯羹，如果没有成果的话，那就执行正义，把22区的污染平了，并把逃跑的邪神子嗣重新送回联邦星上。

这个祭祀知道罗阎是为何而来，毕竟罗阎能来22区，也是激进派对保守派的一部分妥协。

但罗阎一来就直接杀了好几个克隆人示威，他不想让这种只会用武力的莽夫过来分蛋糕。

沉默良久，学院祭祀发出了一声冷笑。

“得到许可又怎样？没有许可又怎样？你以为你还能活着回去吗？”

说罢他用手杖狠狠地敲击了一下地面。

血色法阵以手杖为中心，迅速蔓延至整个地面，直接把两人围了起来。

血光消散，十多个穿着同样斗篷的人出现在法阵之上。

如有实质的精神波动从这些人身上传出，带着冰冷刺骨的杀意，直接刺向被他们围在中央的人。

十五个A级的精神攻击，在没有防备的情况下可以轻松摧毁一个普通S级异能者的大脑……可那些刺向罗阎的精神力就像泥牛入海，一点作用都没有。

在场所有人都愣住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被他们包围的那个人。

罗阎轻轻叹了一口气：“我还有很多问题想问的，怎么聊着聊着就突然翻脸了。”

“我说啊，你们是不是搞错了什么？”

罗阎解开脖颈的衣扣，摘下遮住面部的斗篷兜帽。在那张惨白的脸上，缕缕黑色雾气和淤青泛紫的尸斑交织在一起，宛如不详的诅咒纹身。

不知何时出现的灰色雾气包围住了在场的所有人，时间空间仿佛全都停滞了下来，世间一片死寂，只剩下黑白二色。无形的压力在这处空间不断滋生，在常人看不到的虚空阴影之中，某种巨大可怖的古老存在正在缓缓舒展祂的身体……灰雾愈发浓重，那吞噬一切的雾气之中，开始涌现数不清的漆黑人影。

变换叵测的光斑幻影，扭曲畸变的虚无躯体，种种常人无法理解的怪诞景象被未知力量投影到现实，它们代替血肉凝聚成了那位S级守夜人的身体。

被不可名状幻影侵蚀的守夜人眼眸低垂，声音带着些许嘲讽。

“活着回去？我根本没想活着回去啊……你们猜猜我现在是生还是死？”